圣旨碑碑帽
出土“龙睛”陈巨慧摄
□ 大众报记者 陈巨慧 通讯员 王帅 耿学魁
位于邹平县西北部的码头镇,曾是三水环抱的一颗明珠。北面的黄河磅礴敦厚、汹涌澎湃;南侧的小清河流水潺潺、波光如绢;在西边,还有一条已经消失的绣江河,也称灞水河。
绣江河本是济水的支流,也曾是百舸争流的航运通道。每到傍晚,帆影重重,纤调悠悠,灯火点点,一派繁荣景象,紧靠在绣江河边的村镇也由此得名“码头”。光绪二十七年,黄河在章丘陈窑决口,洪水冲刷,泥沙沉积,绣江河被淤塞匿迹,“码头”这个名字却得以保存,流传至今。
水上黄金道 码头林立生
刚过芒种,从济南去往码头镇的小路上晒满了小麦。皮肤黝黑的男男女女在烈日下一遍又一遍地翻拨着厚厚的麦堆,脸上展露着丰收带来的喜悦与满足。
在遥远的古代,这里的人们却在物流、人流、信息流不断拥入之下,与来自东西南北的多元文化交流、碰撞、交融,在这块古老而厚重的黄土地上产生了独特的济水文化。
码头镇党政办副主任成光说,古代绣江河沿河寺庙、道观、庵堂星罗棋布,是道教、佛教的必争之地。由于航运的畅通,沿河兴起了许多码头、村镇,码头镇便是其中之一。
在码头镇,许多村名都留下了水上航道的印记。码一村、码二村、李码村、码头寨村等,仅看名字,由来便可猜出一二。比如,镇驻地“码一”、“码二”,原本是一个村,叫“周家码头”,由于曹姓人口居多,改称“曹家码头”,简称“码头”,后分为两个行政村。
还有些村名“深藏不露”。比如,明初立村的延东村与延西村,在洪武二年称为“新延安镇”,可在当地,老百姓更愿意将其称作“杨杆”,这是由在黄河上行船的船工水手们叫响的一个老地名。
成光说,码头镇早先属于齐东县,是齐东县的老五区。一条官道自南向北,经小郭、孟家、码头直抵黄河岸边的延安。这条连接小清河与黄河的运盐官道,繁荣了当时的旧延安,使得延安同九户、青城、旧城、孙镇一样,并列为齐东县的五大镇。百余年前的延安古镇,坐落于黄河大堰以里。为了防范黄河水患,延安古镇的坐落处极高,全镇有“七街八巷七十二胡同”的规划布局,并有香火旺盛的“水母娘娘庙”和800多斤重的铜神像守望在村镇旁。络绎不绝的盐运队伍自官道上缓缓而过,搭乘摆渡去黄河的对岸,庙里的钟声更鼓也就成了在黄河上行船的人们赖以判断时间早晚及行船方位的标准依据。
风急浪高之时,有经验的行船人常常把延安古镇上的一棵粗大杨树当作来往泊船和通行的导航标,久而久之,硕壮无朋的大杨树就成了延安古镇的“形象代言人”,以至于树木枯死之后干枯成了杨树杆子,也没有人将其伐倒。一来二去,“大杨树杆子”成了延安渡口的代名词,简称“杨杆”。
后来,部分延安农户的房屋被渐行渐高的黄河水淤积淹没,村民们翻过黄河大堰,在堰南建起了居民新村。如今,天堑黄河上已建起了纵贯南北的黄河浮桥,大杨杆也淡出了风急浪高的渡河历史,只留下了一个搏击风浪的地名回忆。
归苏赛苏杭 古街如青龙
古老的码头镇,不仅拥有着林立的水路码头,“旱路码头”同样繁荣。位于镇驻地东南6公里处的归苏村,古时就是远近闻名的商贸重镇。
归苏原本叫“耿家庄”、“杨家庄”,改名为“归苏”,源于一个传说。据说,当时庄域内有72眼浇花井,春夏秋冬,花木争艳,好似皇家花园。一次,皇帝路过,看到这里街巷豁达错落有致,花卉遍开姹紫嫣红,绿柳垂阴,塘水清清,极为赞赏,发出“如归苏杭”的感慨。村里人便借“归苏”二字做了村名。
其实,皇帝游走之处,正是归苏村的青龙大街。在归苏村79岁村民杨立光的引导下,记者找到了这条颇具传奇色彩的古街。新修的水泥路笔直宽阔,高高低低的红色砖瓦房中,夹着几栋青砖大宅,似乎并无特别。
听杨立光细细讲来,记者终于发现了这条大街的奇妙。一公里长的南北大街,南端稍向左弯,为龙头,街口正中有一水洼犹如龙嘴。塘北两侧的两眼水井恰为龙眼,塘南左右各有一条小路斜向延伸,好似龙角。北端为龙尾,稍向右弯,通至邻村。街南部和北部分别设有两条对称对等的东西大胡同,每条大胡同的末端均有一池塘,好像伸展开的4条龙爪,街两侧还各设有20多条宽约1米的小胡同。“过去,村里的房子都是青砖鳞瓦,好像一片片龙鳞。村周围还有10多个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池塘,如同朵朵祥云。如果在空中瞰归苏村全貌,正若一条翘首摆尾、兴云生风的巨龙欲腾空。”
倘若说青龙大街的外观似龙仅仅是巧合,那在“龙眼”中的发现则更让人称奇。归苏村党支部书记杨宗春告诉记者,龙头处的两个水井从未干涸,前段时间,村中修路,特意整修了坍塌的左侧水井,竟意外发现了“龙睛”。
杨宗春小心翼翼地取出“宝物”,将一枚核桃大小的五色圆球放入记者的掌中。掂一掂,似乎要轻于颜色相近的大理石。“我拿到济南市考古研究所去作了鉴定,专家说这是五色石做成的,已经有1400多年历史了。”杨宗春说。
或许正因有“青龙”的庇护,让地处交通要道的归苏繁盛一时。大街两侧商铺林立,不仅有卖日用百货、烟酒糖茶的商户,还有三家钱庄、五家客栈,过往商人络绎不绝。每到夜晚,路旁商铺都点上灯笼,各种售卖小吃的商贩叫卖声不断,热闹非常。
大街上还有若干古庙,普明寺、圣母庙、龙王庙、天齐庙、白衣庵等香火不断。如今,这里早已看不到寺庙的痕迹,只在村口留下了一只普明寺的石狮子。被严重风化的狮子,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守护着村子。
“过去村里的人请风水先生测过风水,先生说青龙大街是有灵气的吉祥之地,肯定会出帝王之才。可事隔不久,又来了个南蛮子,也自称会看风水,说村里早该出贵人,至今未出贤贵,是因街道不够吉祥,如能在青龙的脖子上修一影壁,再在龙尾上修一阁子那就好了。村里人信了他的话,按他说的做了。殊不知这样一来,就等于把青龙锁住了,破坏了风水。”杨立光说。
“化龙”为虎将 乾隆赐御葬
归苏村民期盼贵人早出,却遭人暗算。到清朝时,青龙大街杨氏门中总算出了一个“贵人”外甥李化龙。
李化龙(1732年-1789年),字禹门,码头镇李码村人。“李码”是李家码头的简称。
85岁高龄的李码村村民李玉民,是李化龙的八世孙。他说,李化龙是清乾隆时期的武显将军,武职正二品官阶。他幼时丧父,由母亲抚养成人,不爱读书爱武功,从小就胸怀大志,武艺超群,特别擅耍大刀。据说,李化龙到舅舅家去,吃过午饭,走到院子里,只见身子一纵,已经坐在了房檐上。亲戚们让他展示武艺,他慨然应允,并要求当他练武时把一只大公鸡扔到空中。只见李化龙把一把大刀舞得上下翻飞风雨不透,练完之后,那只大公鸡也掉到了地上。再看那只大公鸡,已经成了一只无羽鸡,但全身却没有一处受伤。围观的亲戚纷纷竖起大拇指,啧啧称奇。
后来,李化龙中了武进士,被乾隆任命为御前侍卫,并先后授贵州都司、游击、武翼大夫、陕西副将、江南寿春,及山东登州、贵州古州、广州左翼总镇督都,后任福建水师营提督,并晋封武显将军。
乾隆五十一年,李化龙率军平息了台湾林爽文领导的大规模农民起义。乾隆五十三年,李化龙再度受命出讨安南国,渡市球江时,因浮桥断开,落水而亡。
由于无法找到李化龙的尸体,乾隆皇帝下旨,用金子给李化龙铸头颅,用银子铸身子,并御赐墓碑,将李化龙的“尸身”葬在故里李码村。
李玉民说,李化龙的御葬园就在村北,原本非常气派。牌坊有10米宽,牌坊前面是石狮子,牌坊后面是朝天猴、石羊、石虎、石马石人,还立有碑刻记其生平。上世纪六十年代“破四旧”的时候,李码村曾挖掘过李化龙的坟墓,企图挖出“金头银身”,但挖掘了十几米深也没有找到,只找到一只金香炉,作为文物上交。如今,石碑、石人、石兽早已流失,他们家后人收藏的一块碑帽,还是花钱买回来的。
在李玉民儿子李仁伟的指引下,记者见到了这块有着200多年历史的精美石雕。碑帽上的主题图案为二龙戏珠,两条石龙雕刻精湛,鳞片纹理深邃,连胡须、眼球的细节都细腻表现,可见工匠之功力。双龙交相缠绕所抱的“圣旨”二字,也清晰可辨。
李仁伟带记者来到这块碑帽原本所处的御葬园说:“化龙老爷的坟应该就在那四棵大柳树下面。”记者看去,收割了一半的麦田金黄一片,大柳树并非倒垂柳,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前几年,我们家亲戚和他孩子倒车翻到这坟边的沟里了,在水底下呆了20多分钟,被救上来之后都抢救了过来。可能真是老祖宗显灵!”李仁伟呵呵地笑着,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柳树上。
来源: 大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