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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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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与日照的不解之缘

宋神宗熙宁七年(1074)九月,苏轼作别繁华的杭州,赴任密州知州。北宋时期,密州属于京东东路,南濒黄海,东临胶州湾,北至潍州,西接沂州,州府治所在诸城,辖高密、安丘、诸城、莒县4县,大致相当于现在的胶州、黄岛、诸城、高密、安丘、莒南和日照市全部区域。这里面,自然包括今属日照市的五莲和莒县,苏轼的诗文曾多次涉及。五莲多山,五莲山、九仙山、马耳山、大青山,竞秀争奇,皆有可观。苏轼在密州,既为政勤勉,体恤百姓,又超然物外,乐游山水。在这位山水知音的笔下,成就了五莲山水“奇秀不减雁荡”的美名,也吸引了更多的文人逸士流连徜徉于此。

九仙山奇秀不减雁荡

宋神宗熙宁九年(1076)九月,苏轼在密州任上将满两年,接朝廷旨意将移知河中府(治所在今山西省永济市)。就在此时,收到了友人乐清令周邠寄来的诗文和《雁荡山图》。密州之山水,以东南为胜,马耳、九仙二山,屡屡出现在苏轼的诗词里。苏轼在九仙山东南麓留有“白鹤楼”题书,当不止一次登临过九仙山,认为九仙山山水之奇与雁荡山各擅胜场,于是挥毫写下了《次韵周邠寄雁荡山图诗(二首),不吝赞美九仙山美景之盛。其一言:指点先凭采药翁,丹青化出大槐宫。眼明小阁浮烟翠,齿冷新诗嚼雪风。二华行看雄陕右,九仙今已压京东。此生的有寻山分,已觉温台落手中。(将赴河中,密迩太华,九仙在东武,奇秀不减雁荡也。)作为王安石变法的反对派,苏轼上疏请求外放实属无奈。如果说一开始从京师开封到杭州只是繁华都市间的转场,那么从杭州转任密州,对苏轼来说就是不小的挑战了。余自钱塘移守胶西,释舟楫之安,而服车马之劳;去雕墙之美,而蔽采椽之居;背湖山之观,而适桑麻之野。始至之日,岁比不登,盗贼满野,狱讼充斥;而斋厨索然,日食杞菊。从苏轼的《超然台记》中,我们可以想见其在密州时期处境之艰难。这种巨大的落差,让诗人不由得发出了“何人劝我此间来”“寂寞山城人老也”的叹息。好在密州的山水给了苏轼莫大的慰藉。在密州期间,苏轼于公务之余,围猎于常山,游览卢山、马耳、九仙、障日诸山,还修葺了超然台,使其成为一处可以登临远眺、游目骋怀的休闲胜地。在给周邠的诗中,苏轼称“此生的有寻山分”,他将密州的九仙山与华山(太华山、少华山)相提并论,赞曰“九仙今已压京东”。唯恐友人不知此山,还特别备注“九仙在东武,奇秀不减雁荡也”。京东,指京东路,是北宋的一个地方行政区,位于北宋都城开封府的东部。北宋至道三年(997)定天下为15路,京师汴梁以东设京东路,治所设在青州,管辖1府、15州、81县,范围包括今山东全部和河南、安徽、江苏的一部分。京东路坐拥泰山、崂山等天下名山。九仙山在诸城南80里许,自汉代有名。《山东通志》载:“汉明帝时,有九老日饮酒万寿峰下。一日,同化去。人称仙人。”九仙山因此而得名。九仙山山水奇秀,但因僻在海隅,少有人知。苏轼在密州时与友人诗中言道:“南山有佳色,无人空自奇。”(《和段屯田荆林馆》)这南山,即为九仙山。苏轼《次韵周邠寄雁荡山图诗文问世后,九仙山始名闻天下。可以说,苏轼的这首诗极大提升了九仙山的知名度,给五莲的这片山水增添了厚重的文化底蕴,使其成为当地的一座文化地标。而今,“奇秀不减雁荡”已成为五莲山乃至五莲县的金字招牌。“奇秀不减雁荡”苏体榜书早已镌刻在五莲山入口处的石壁之上,向人们昭示着这座山的文化高度,也吸引更多的人走进五莲,探寻苏轼与五莲的故事。

试扫北台看马耳

在日照群山里,马耳山海拔最高,也最早出现在苏轼的诗词里。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记载:“马耳山,山高百丈,上有二石并举,望其马耳,故世取名焉”,“(马耳)山上有长城,西接岱山,东连琅邪巨海”。马耳山主峰在今五莲县北侧许孟镇境内,海拔706米,因主峰二巨石并举,远望状如马耳而得名,山脊处有横亘绵延的齐长城。马耳山奇峰竞秀,山石嶙峋,自古有名,“马耳腰云”为古密州八景之一。熙宁七年(1074),苏轼作别杭州到达密州治所时已进入腊月,于次年正月一场大雪后赋诗《雪后书北台壁二首》,其一云:黄昏犹作雨纤纤,夜静无风势转严。但觉衾裯如泼水,不知庭院已堆盐。五更晓色来书幌,半夜寒声落画檐。试扫北台看马耳,未随埋没有双尖。北台,即后来的超然台。位于密州南面的马耳山,首次出现在苏轼的笔下。“试扫北台看马耳,未随埋没有双尖”,这句诗形象地刻画出了马耳山的风貌。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苏轼的风骨,就如同峭拔兀立的马耳山。积雪虽厚,但埋没不了马耳山的双尖;打击虽多,却去除不了苏轼的忧国忧民之心。熙宁九年十一月,苏轼即将移任河中府。在告别密州的前夕,苏轼再度登上超然台,远望马耳山、九仙山,触景生情,挥笔写下《江城子·前瞻马耳九仙山》:前瞻马耳九仙山,碧连天,晚云间。城上高台,真个是超然。莫使匆匆云雨散,今夜里,月婵娟。小溪鸥鹭静联拳。去翩翩,点轻烟。人事凄凉,回首便他年。莫忘使君歌笑处,垂柳下,矮槐前。在即将离别的日子里,马耳山、九仙山、超然台,让苏轼恋恋不舍。鸥鹭聚散,人事倏忽易变,回首之间就成为过去。何日能重来?马耳山低首,默默无言。元丰八年(1085)六月,苏轼复朝奉郎知登州。十月,在赴任登州途中,苏轼回到密州故地重游。这一年,距苏轼离开密州,已有9个年头。让苏轼念念不忘的,既有淳朴的密州父老,也有密州的山水。回到密州,重游超然台,举目四顾,阔别多年的马耳、九仙等山峦,再次进入苏轼眼眸中。时任密州知州的霍翔在超然台上设宴招待,苏轼即席赋诗,写下了《再过超然台赠太守霍翔》,诗中云:“孤云落日在马耳,照耀金碧开烟鬟。”“孤云落日在马耳”,这是诗人苏轼对马耳山最后的眷顾。这一刻,南望马耳山,云气出没,山峦缥缈。此日一别,相会无期。而今,马耳山和山南麓的松月湖、香集居温泉,已成为新兴的旅游胜地,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游人。

千古悠悠白鹤楼

岚结千峰霁,秋疏万木空。龙腥山雨后,蜃气海云中。倚剑岩高峙,奔雷壑递通。鹤楼迥自出,吟啸天下风。这首《雨后登白鹤楼》,出自明代诗人王乘箓(字钟仙,明末九仙山北麓王家大村人)之手。历代相传“南有黄鹤楼,北有白鹤楼”,黄鹤楼名闻天下,白鹤楼却知者不多。其实,早在苏轼知密州时,就在九仙山下留下了“白鹤楼”题书,这无疑是对白鹤楼最有说服力的证言。在九仙山东南麓丁家楼子村西的山崖上,有一块长方形状的平整磐石,高20余米,长、宽各10余米。相传,巨石上常有白鹤停留,乡人便称这块巨石为“白鹤石”。巨石的东侧,竖刻“白鹤楼”3字,每字长宽各40厘米,楷书,字遒劲有力,上款已剥蚀,下款为“熙宁九年九月轼”,“轼”字已模糊难以辨识。据清光绪《诸城县志》记载,“白鹤楼”题刻为苏轼知密州时所书。另据《山东省五莲县地名志》(1990年版)记载:“石东侧摩崖上距地8米处,有宋代苏轼题刻的‘白鹤楼’3个大字,左方有跋一行‘熙宁九年九月轼’。”在这块巨石南侧,横刻“白鹤楼”3字,上款“宋熙宁九年苏轼书于石东”,下款“明万历四十年丁耀斗摹此”。另据《苏轼在密州》“苏轼密州系年”:“本年,制砚洗,为九仙山之白鹤楼题字。”这都是苏轼题书“白鹤楼”的有力佐证。“白鹤楼”题刻,是苏轼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与鹤有关的手迹,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苏轼一生坎坷,颠沛流离,似飞鸿白鹤萍踪无定。白鹤楼始建于何年,已无从考证,从苏轼题刻来推断,当建于熙宁九年(1076)以前。白鹤石上部平整,为一个30多平方米的平台,台面南侧有孔径约5厘米、等距离一线整齐排列的9个凿孔,东南侧有残余石墙基础。巨石南侧有一个人工凿出的长方形凹槽长约60厘米是一个碑座。据有关专家考证,此即为白鹤楼遗址。那9个凿孔,应为当年安装栏杆、凭栏远眺之处。千年时光,白鹤已杳,玉楼早颓。苏轼题书白鹤楼后,九仙山白鹤楼即声名远扬,历代文人墨客纷至沓来游览这一胜景,留下了许多吟咏白鹤楼的诗词佳句,著名的有明万历进士、诸城名士王化贞题刻在白鹤楼山腰石壁上的《题白鹤楼》、明代诗人王乘箓的《雨后登白鹤楼》和明代诗人王开基的《留别登白鹤楼》。值得一提的是,在白鹤楼石刻上方石壁和北侧山涧卧石上,还有两处石刻,分别为“第一山”和“留月”。在丁家楼子村西上山道旁卧石上,还有两个石槽,相传是当年苏轼游九仙山至此留下的喂马石槽。“第一山”石刻未见史书记载;“留月”石刻据清道光《诸城县续志》记载:“石刻‘留月’二字亦类苏书。”这两处石刻是否为苏轼手迹,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吸引着众多研究者和游人前来寻幽探秘。

情系莒地龙尾砚

“平生字画为业,砚为田。”这是苏轼爱砚的自白。12岁时,他在地里挖出一块如同砚台的石头,其父苏洵谓之“天砚”授给了他。这儿时的激励,开启了苏轼一生爱砚、藏砚之路。此后,他赏砚、刻砚、藏砚、赠砚,成为千古有名的“砚痴”。很多人不知道,苏轼曾与莒县龙尾砚有着很深的缘分。龙尾砚,又称东坡龙尾砚,为莒县浮来砚之一,因制砚之石产于莒县寨里河镇龙尾村而得名。其石多为藏青或浅绿,多扁平状,边缘石纹纵横交错,如同龙尾。经制砚者整形磨拭,即成佳砚,质理细致,发墨有光。北宋年间莒县隶属密州,熙宁四年(1071)间,孔毅甫(即孔平仲,字毅甫,孔子后裔,北宋中后期著名的文臣)任密州教授,得知龙尾砚在莒,便到莒县龙尾村取石并赋诗《西行》:“莒台东向情无限,那更秋风作暮寒。”西行莒县取得龙尾石制成砚,在品鉴赞赏之余,孔毅甫还把龙尾砚寄给了好友——“砚痴”苏轼。苏轼亦深为喜爱,为之作砚铭赞曰:“涩不留笔,滑不拒墨。”熙宁七年,苏轼移知密州。来到龙尾砚原产地,自然免不了去莒县寻访和采制砚台。据说,除了采石制砚自用,苏轼还将龙尾砚寄送给他的多位学生和友人。雍正年间《莒州志》记载:“东坡守密州,取龙尾石制砚,并为之作铭。”《重修莒志》记载:“龙尾石产莒东南乡龙尾村。苏东坡守密州,取此石制砚,为之作铭。”莒县盛产砚石,莒砚制作的历史也十分悠久。莒县所产的砚石产于浮来山一带,统称浮来砚,始于唐,盛于宋明,以“石坚且润,质腻且温,形奇且美,声清且健”著称,享有“砚林八绝”的美誉,是鲁砚中数量稀少的佳品。浮来砚石包含有莒县夏庄镇的浮来玉、寨里河镇的龙尾砚、洛河镇的温石砚、浮来山的龟石砚、刘官庄镇的砚疃砚等。苏轼品评龙尾砚后,莒县龙尾砚遂享有盛誉。后因开采无方,其制作技艺失传,遂湮没不彰。

日照曾有“景苏台”

千百年来,纪念苏轼的各类“景苏会”“寿苏会”及“景苏楼”“景苏台”,不胜枚举。据考证,明崇祯年间,日照也曾建有一座景苏台,以纪念苏轼不朽之功业。明崇祯元年(1628)七月,日照进士李蕃主持重修日照名宦乡贤祠,将苏轼列入日照名宦。日照名士厉愿参与,并代写碑文。李蕃与厉愿为姻亲,厉氏参与重修日照名宦乡贤祠,既因景仰苏轼,亦与此有关。《补祀名宦乡贤碑文》部分内容如下:粤自郡邑之有名宦乡贤,所以崇德报功,表先励后也……按,照自大宋以前为莒县,隶密州。苏公子瞻在熙宁时曾为密州刺史,则照固子瞻之辖邑也。鸡犬相闻,云霞相接。公所云“带山负海,持节之邦”,及子由所谓“东海之滨,日气所先,高台凌空,晨景洁鲜”。由此观之,照与密,固同土而共景也。公在密二年,如论灾伤、手实、盗贼、赏钱、密州盐税,及祈雨常山,祷应雩泉,种种治状,竹不胜书。迄今泽流下邑,海曲桑麻,百世安堵,皆其遗爱。在密杂著,如《杞菊赋》《刻秦篆记》《盖公堂记》《薄薄酒二章》《山堂铭》等若干篇,亦竹不胜书。又如超然纪胜,千载风流,弟子由与文与可俱有赋词。予已别构景苏台于照南城,以取法之,而犹恨樽俎从未借色,是用祀于名宦。“带山负海,持节之邦”,出自苏轼的《密州到任谢执政启》。密州,山海相接,风雅靡境,是龙山文化、东夷文化重要发祥地,苏轼《答陈述古二首》诗云:“漫说山东第二州,枣林桑泊负春游。”“东海之滨,日气所先,高台凌空,晨景洁鲜”,出自苏辙的《超然台赋》。苏辙虽未至超然台,却形象描述了超然台之拥山面海的超然韵致。尤其“东海之滨,日气所先”之句,已经蕴含“日出初光先照”之意,其时尚无日照之名,而苏辙先得之矣,不由得让人慨叹苏轼、苏辙兄弟与日照千丝万缕的缘分。“鸡犬相闻,云霞相接”,“照与密,固同土而共景也”。北宋哲宗元祐二年(1087),始置日照镇,属莒县,方有日照之名。而此时,苏轼离开密州已有11年之久。苏轼在密州政绩斐然,惠及日照百姓,正如厉愿在碑文中所言:“迄今泽流下邑,海曲桑麻,百世安堵,皆其遗爱。”从厉愿所撰碑文中,还可以见证日照与苏轼的深厚缘分。厉愿因景仰苏轼,在日照南城建造了一座景苏台,以纪念苏轼之功业。厉愿曾作《景苏台》诗二首记其事,其一云:“踵事成台接大苏,超然风味一时俱。当年独立纡筹策,此日多氛作远图。槛外山光环翠壁,几凭海曙亚冰壶。文条武畅同今古,攀跻追随兴不孤。”如今,景苏台早已废圮无存,今人只有从厉愿的诗中想见此台的“超然风味”。


                                              (来源:山东政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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