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了石河县,立了日照城”的故事传说,在日照世代流传,妇孺皆知。可谁都明白,日照历史上并无“石河县”建制。既然如此,又怎会生出“淹了石河县”之说呢?
2020年秋冬之间,笔者在网上偶然浏览到一幅古地图,就记得它是涉及青州府日照县的疆域图之类。印象中,在此图的右半部,亦即日照县城的东面,标有一些地名,如“石臼”“丝山”“河山”等。在石臼与河山之间的道路上,排列有“石河线”三个非常醒目的汉字。一瞅到这仨字,嗨,笔者立刻联想到了地方上的一个重要名词——“石河县”!常言道“一叶知秋”,笔者略加思考就产生一个全新的判断:在日照妇孺皆知的“淹了石河县,立了日照城”典故,“石河县”十有八九是“石河线”的讹传!日照历史上一个影响巨大的悬案或将就此被揭开,当时笔者只顾兴奋,自认为这幅图跑不掉了——有《青州府志》作支撑呢,不愁以后看不到,因而未加保存就随手关闭了页面。
谁知这一关闭可酿成了大错,此图以后竟然消失不见了!在网上找寻一幅地图,毕竟不及搜索一段文字那么简单和容易。在接下来的一两年时间里,笔者用尽千方百计,反复搜索查找,最终也未能成功。不过,笔者确信,自己当初绝对没有看走眼,对整幅图可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网上查不到,只好寄希望于去查阅《青州府志》实体书了。近大半年来,笔者不惜时间和精力,在省内去有关图书馆翻看了明嘉靖、万历和清康熙、咸丰等诸版本《青州府志》,甚至还特别排查了《沂州府志》(清雍正后日照县始隶属沂州府)。这些府志中倒是不乏“日照县境图”之类,但在上面并未发现标注有“石河线”字样。网络上和实体书上都不见有“石河线”三字,这令笔者感到非常纳闷,真不知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也许《青州府志》还存在着笔者未曾看到的其他版本?唉,对待在网上难得一见、如此重要的古地图,笔者为自己当初处理轻率,深感后悔和遗憾,每每与文坛好友谈论此事,无不为之感叹和惋惜。
本想在查找到此图后再创作本文,做到有凭有据。可为查找那幅图,笔者已是苦不堪言,并跨越了三个年头。查找无望,无奈之下,自感不能再等再拖了,而是应该面对现实,克服不足,尽快把文章先写出来,让日照市民都知道“石河线”新说。尽管缺少了那幅印有“石河线”的古图,肯定会使本文的说服力大打折扣,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影响本文推出立论,也不应妨碍文史爱好者之间开展学术研讨和交流。
《青州府志》等古籍上有一幅“日照县境图”,大凡文史工作者或许都看见过。笔者想说的是,在网上消失的那幅印有“石河线”字样的古图,虽然不是这一幅“日照县境图”,但印象中二者却有些相仿——上面的内容差不多,也都是古色古气的样子。
“淹了石河县”之说,在日照世代流传,无人不知。看来,此说绝非空穴来风,自当有其来由或肇因。为什么说“石河县”会是“石河线”的讹传呢?我们可以从以下多方面进行分析与判断——
其一,日照话“石河县”与“石河线”发音相似,有点文绉绉的“石河线”三字组合在民间传来传去,难免会被通俗化的“石河县”一词替换。呵呵,就像赵本山的小品里,“前列腺”被戏称为“前列县”。
其二,众所周知,日照历史上并无“石河县”建制,以致于现今地方上的文人学士们竞相欲破解“淹了石河县,立了日照城”之谜。“石河线”,正可为这个传说提供全新的注解。
其三,“淹了石河线,立了日照城”,比起“淹了石河县,立了日照城”,在故事情节和立意上更显有理,更为可信。“线”与“县”一字之差,组词涵义大为不同,“石河线”绝对经得起推敲和琢磨,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其四,日照地处沿海,历史上曾经发生过海啸、海水溢岸等自然灾害。石臼至河山一线,恰恰位于沿海地带,若说海水淹到石河线,完全有此可能。
其五,在石臼至河山区域,古书史籍里常有关于“石河”的记载。比如,康熙和光绪《日照县志》上都出现“石河”“石河营”地名。光绪版还称说石河“领六村”,称说石河营在“县东北三十里,有遗址”等。
其六,笔者曾听到当地一个奇特的民间传说,似给本文的观点提供了有力佐证。据丝山乡、河山乡和两城镇一带的老辈讲,历史上当地发生海啸时候,丝山周围的居民都被海水卷走了,故而丝山曾被叫作“死山”,因太难听,后来才改称“丝山”;而逃到河山周围的人们,都存活下来,故而河山又被叫成“活山”,因方言“活”与“河”音同,后遂改称“河山”。
其七、“石河线”新说,与早前见报的一篇拙文的分析推断殊途同归,正相吻合,这令笔者特别感到欣慰,下面有必要展开论述一番。
在下曾在《大众日报》公开发表过《“日照”得名,或因山顶道观》,文章临近结尾归纳称:“(河山顶上)‘日照’道观因故圮废,颇有名气的‘日照’二字,先是被借用为盐官名称,后来又转化成了镇名和县名。”
假如有读者对上述论断表示怀疑,且请品味光绪《日照县志》“疆域志·沿革”中的这一段话:“金改为日照县,属山东东路莒州。《一统志》:旧设盐官,名曰日照镇。金始改为县”。
其中的“旧设盐官,名曰日照镇”这句话,不知搞晕了多少读者!不过,对于这句不伦不类的言语,笔者倒是能嗅出一些特别的气味来,因而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自古以来,食盐就与民众的生活息息相关。盐官,是秦汉时主管盐政的官署,类似现今的盐务局。其时,中国东部沿海就设有许多盐官,权威及影响都很大。一处“盐官”,命名为“日照”没问题,可怎能叫作“日照镇”呢?语法不通嘛。县志编纂者的文笔咋如此粗糙呢?依鄙人看来,其字里行间正是隐含着一些被掩盖的史实——是盐官催生了日照镇,没有盐官就没有日照镇,“盐官”简直就是“日照镇”的代称,县志“旧设盐官,名曰日照镇”言语,乃是对旧时社会状况的自然流露啊!
要知道,旧时沿海盐官主管所辖产区食盐的生产、分配、税收和大规模转运等事务,大凡设有盐官的地方后来都转化为城镇繁华之地。窃以为,旧时海曲县有一处盐官就设在距离海边不远的河山之下,大致位于河山至石臼一线附近,并借用河山顶上著名的“日照”道观之称,叫做“日照盐官”,后因海水淹到石河线路,“日照盐官”才不得不往西搬迁到今日照老城区中心地带。这儿背山(北倚河山屏障)靠水(河水蜿蜒交错),是传统意义上的风水宝地,距离东海边又足够远,再也不用担心被海水淹到。在盐官的刺激和带动下,一座城镇渐次兴起,再后来金朝将宋朝的日照镇升格为县,而“日照”名称沿袭不变。因为这个缘故,明朝日照知县杜一岸曾宣称:“古无日照,有之,自宋镇金邑始。”不过,他只说对了“日照镇”叫法和“日照县”叫法,而疏忽了“日照盐官”在宋朝以前就已经存在的史实。受杜言的迷惑和影响,也难怪世人对史学名家顾祖禹“汉为海曲县地,置盐官于此,名曰日照”这一正确记载,皆不敢相信呢。
呜呼,标有“石河线”的神秘古图,究竟是怎样的一幅图?又是藏匿在哪一本史籍上?也许有的朋友曾经看到过此书和此图,只是没有引起注意罢了;也许这幅图在网上并不难找到,只是在搜索环节上笔者没得要领而已;抑或是这幅图只是昙花一现,并非常年挂晒在互联网上?……无论怎样,这幅图确确实实是出现过的,料想它不会不再露面的。拜托那些知晓或发现此图的读友看官,能与笔者及时取得联系,以利于本文将会得以修订和完善,实现有图可凭、有据可依。 (作者:张所昆 日照市区划地名专家库成员)